二十三 、于珲永远地睡着了-《爱让恶魔变天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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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路校长忙着联系乡里的送煤车给学校送来两车块煤(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闪着亮光的黑色矿石,很是惊奇了一番),我抽空骑车去县城里买了两大卷防风塑料,于珲在课余时间带领着大些的孩子们将塑料钉在窗子外面……到了十月末,当今冬的第一场降雪伴着渐紧的北风来临的时候,孩子们便得以在温暖的教室里上课学习。

    我每天站在讲台上,看着孩子们天真可爱的面孔,听着他们童稚的读书声,鼻间嗅到若有还无的热在火炉上的孩子们自带的午饭的香气,心底里竟是非常的满足。尽管我每天夜里都要在寒冷的空气中醒来几次,原本白嫩的双手也因为每天要为孩子们点燃煤炉而变得粗糙。

    这天难得地阳光明媚,风力也不大。课间的时候我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跑步,十分钟以后,孩子们的小脸都变得红艳艳的,一双双天真的眼睛也都亮晶晶的闪烁起来。

    我将戴在颈间的哨子吹响,孩子们训练有素地缓缓停下,体育委员整队之后,我站在他们面前宣布解散。看着那一个个欢快的身影,我面带微笑地回到办公室里,准备稍事休息一下再去上课。

    路校长今天去了县里的教育局开会,我进去后只见于珲跟往常一样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。但是反常的是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那里备课,而是趴在办公桌上不动。

    我以为他没睡好,笑道:“老于,怎么了?困了?要不要回宿舍躺一下?”

    我边说边走到他身边,于珲却没有回答,也没有动。

    我心里忽的一下,急忙伸手去推他,见他还是没有反应,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瞬间遍布全身。

    我双手颤抖着去扳他的脸,只见他双目紧闭,脸色惨白,鼻孔里却有两行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,已经染红了桌上的课本。

    我吓坏了,急忙叫他的名字,他缓缓睁开眼睛,看清是我,竟然还笑了一下,轻声道:“芯哥,别怕。我就是有点累了,扶我回去躺一下就好,别让孩子们看见。”

    我慌乱的点头,先是为他擦干脸上的血迹,之后扶起他回到宿舍,将他安顿到床上,喂他喝了几口水。

    于珲苍白着脸色笑着对我说:“去上课吧,看来今天得辛苦你一下子带三个班的孩子了。”

    我急道:“老于,我送你去医院吧,好吗?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啊?”

    于珲依旧是笑着,却慢慢闭上了眼睛道:“芯哥听话,我没事,快去上课吧。”

    看看时间紧迫,我只得帮他掖了掖被角,快步走到教室里去。

    我将三个年级的孩子集中到一起,采用那种原始的“复式教学”模式给他们上了上午剩下的两节课。下课后我又帮助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将热在炉子上的午饭取下来,并指派一个六年级的孩子维持午间纪律,这才急匆匆地赶到于珲的宿舍看望他。

    于珲躺在床上睡着了,流血已经止住,面色依旧苍白,神情却一片祥和,呼吸也算平稳。

    我松了一口气,转身回到宿舍,翻出几包泡面,来到厨房里,想生火煮面。可是,饶是本小爷拥有天大的本事,却终究是无法令那灶火燃旺,最后不得不叫来了一个大些的女孩子帮忙。

    那小家伙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,淡定地拿个棍子在火膛里捅了几下,又顺手拉了几下风箱,那温暖的火苗便旺盛起来,很快就将水烧开了。

    我大喜,急忙将一个暖壶灌满水,又将泡面放进锅里,想起于珲需要营养,又打了两个鸡蛋。终于,在我们师生二人的通力合作之下,一盆看起来还算成功的泡面出锅了。

    我邀那小家伙一起吃,她却憨笑着摇头跑走了,我只好盛了一碗面来到于珲床前。

    于珲恰好醒来,见我端了面进来,虚弱地挣扎着要起身。我急忙将碗放在桌上,扶他坐起,斜倚在床头,笑道:“老于,你看,我终于也能用那个大锅煮面了呢!当然,是在小玉的帮助下。”

    于珲面上现出一丝微笑,轻声道:“对不起芯哥,劳动你为我做饭了。”

    我心头一酸,急忙道:“说什么呢老于,这么久以来天天都是你给我做饭,今天我不过煮了两碗泡面而已呀!来,快趁热吃吧,就是这两个鸡蛋散掉了,没有形成荷包蛋,呵呵。”

    于珲接过面碗,他的眼圈儿有些发红,大概是怕我看见,就一直低着头吃面。我看他吃得有些急,便为他倒了一杯水,说道:“老于,慢点吃,盆里还有好多呢!”

    于珲不抬头,“嗯”了一声算是回答。吃过了面,于珲轻声道:“谢谢你,芯哥。只是下午的课只怕还是得辛苦你顶一下了,我休息一下,明天就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我心中难过,眼眶发热,急忙收拾了碗筷大声道:“老于,没事的,你尽管好好睡一觉,明天你一定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可是于珲的病却没有如愿好起来,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。起初几天他还能勉强着给孩子们上几节课,后来有一天竟然晕倒在讲台上。

    路校长和我张罗着要把他送到医院去,于珲却说什么也不去,劝得急了,他便发脾气不吃饭,吓得我们只好不再提住院的事。

    我悄悄地打电话给文宣,将于珲的情况告诉他,托他到大医院找医生问问,开些药。

    文宣办事倒是毫不拖沓,很快就邮寄了一大箱药品,并且附有详细的使用说明。只是他告诉我,这些药品虽说都是进口的特效药,但是它们的作用至多只是延长于珲的生命,稍减他的痛苦,但是却救不了他的命。

    挂断文宣的电话,我心头一片茫然,不知所措,站在山顶上,任凭日渐凛冽起来的寒风利刃般刮过我的脸,脸上不知何时竟然布满了泪水,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,跪在地上向着上天祈祷:“请不要让他死,请让他好起来吧!”

    可是我的药品和祈祷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,于珲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,新年将至的时候,他已经卧床不起,极度虚弱。

    路校长派了几个村民轮流照顾着于珲,我终于学会了用那口大锅做饭,于是就每天为他熬粥,煮面。粥和面都非常稀薄,因为他几乎吃不下什么固体的食物,只靠着那几口汤水维持着奄奄一息的生命。

    新年第一天,孩子们都放假回家了,学校里又是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今天于珲有些反常,精神好了很多,眼睛里甚至闪烁着些许光芒。我心里十分高兴,想着兴许是那些昂贵的进口药起了作用了,他要好起来了,于是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的状态。

    我将前几日特意进县城为于珲新买来的衣服取出,叫路校长和另一个护理他的村民帮他换上。在于珲的要求下还烧了热水帮他洗了头发。

    我见他的头发太长了,于是提出要为他理发。

    路校长笑了,说道:“文芯啊!没听说你还有理发的手艺啊!”

    我一边拿了一把剪子和梳子,一边笑道:“您别小看人啊!虽说我从未给人剪过头发,但是却看过理发师为别人理发啊!这就叫‘没吃过猪肉,但是见过猪跑’。再说了,老于是不会嫌弃我的手艺的,对吧老于?”

    于珲笑着点头道:“对啊,我怎么会嫌弃我们文老师呢!我曾经给你当过摄影的模特,今天就再给你当一次理发的模特吧!”

    我将他扶起,靠着床头坐好,找了一块苫单围住他的身体。那块白色苫单下的身体是那么瘦弱,就连肩头也只剩了皮包骨头了。

    我心里发酸,急忙笑道:“那么老于,我可要拿你练手了,你准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于珲笑道:“准备好了,来吧。”说着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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