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亡-《家有美妻好种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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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经脉全断,肋骨尽碎,背后琵琶骨还有被铁钩穿刺后的痕迹,硕大的血洞像是两只空洞的眼睛在死死盯着沈绵桉。

    兄长哪怕回到东秦,也只剩下一身病骨支离,此生再无法出现在帅旗之下。

    他们这是在诛心。

    她知道,兄长眼下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,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。

    沈绵桉强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掉,安安静静的给兄长处理伤口,她希望自己至少能为兄长减少一些痛苦。

    “沈绵桉,一会儿你兄长醒了,你不若好生劝劝他,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了,兴许还能得一个痛快的死法呢?”

    沈绵桉上好了最后一道药,闻言转头,沉静的眼眸里隐没着滔天的愤恨,“我自然不愿我兄长被反反复复的折磨,但我从来知道,我兄长是个怎样的铮铮男儿。便更加不会做出让我兄长痛心失望的事来!”

    她缓缓站起身来,“我们必死,但绝不怕死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穿一身绣折枝绿萼梅的素绸裙,挺直脊梁,像一朵从黑暗牢房中长出的稚弱白花,看着可欺,却宁折不弯。

    霍湛低低的笑起,“可是沈绵桉,你要知道,这世上多得是比死更可怕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绵绵,你来了······”沈朝桉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霍湛站在一旁,闲闲的劝道,“沈将军,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,别耽误时间寒暄了。”

    沈朝桉嘴角扯出笑容,纵然满脸血污,狼狈的靠在牢房墙壁上,他的眼睛依旧明亮,不输风姿气度,“按照我们的约定,在我死之前,让我与绵绵,单独待一刻钟。”

    霍湛微笑,“这是自然。”

    他上前,从袖中取出钢钉要靠近沈朝桉,沈绵桉下意识的要拦住他。

    “绵绵。”

    沈朝桉的声音微弱,却坚决的制止了她。

    沈绵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湛将一颗两寸长的钢钉钉入沈朝桉脑中,沈朝桉本就微弱的呼吸愈发停滞,沈绵桉强忍眼泪,握住了沈朝桉的手。

    沈朝桉已经虚弱至极,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告诉了沈绵桉,沈绵桉艰难的点头,两颗泪珠滴落在沈朝桉的手背。

    沈朝桉强扯出笑容,勉强抬手,替她擦干眼泪,“绵绵,走,走出去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11

    回程的路上,沈绵桉比霍湛想象的要平静,她一切行事正常,不像被压垮了的样子。

    到中途的时候,沈绵桉突然开口问霍湛,“什么时候送我出去。”

    她虽然不知道兄长与霍湛的具体交易是什么,但也能猜到一个大概,“我会为霍姐姐治好她的疯病,也会照料好她的余生,将她当成亲姐姐对待,这是我兄长许不了你的,只有我能。”

    霍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答应了。

    沈绵桉便侧过头靠在车壁上。

    她看着安然无恙,实则十指深深的抠进肉里,任由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她是何其高明的医者,她知道兄长经历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他们敲碎了他全身的肋骨,每晚用大土袋压着他全身,他的左耳已经钉入了一颗钢钉,兄长历经这般非人折磨,还能活着到她见他那一刻,已经是奇迹了。

    沈绵桉死死咬住唇瓣,不许自己哭的太厉害。

    她知道萧昀想从兄长嘴里撬出什么才一直这样折磨他,萧昀想要王军的兵防图,那张兵防图是要送往南朝请求南朝女帝派兵助王军一臂之力的。

    兄长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任务,就是谷城被围。

    但至死,萧昀也不曾从他的嘴里将东秦的兵防图撬出来。

    沈绵桉在帐中听说,萧昀实在愤怒,下令将沈朝桉分骨拆尸,最终,仵作来报,在沈朝桉的腹部起出了一张小小的精铜片。

    上面的地图刻画精妙绝伦,兵防守备、进军路线标注的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这张要送到南朝的兵防图最终还是落到了萧昀手中。

    萧昀大喜过望,觉得上天终究是垂怜着自己这一边的,当夜他心情大好,饶恕了霍浅,召集霍湛等一众参将开会。

    霍浅被锁在血链笼中又是七天七夜,精神早已不好,哆嗦着手一直说胡话,两眼无神,饶是沈绵桉施针下去也难以安抚。

    只当霍湛深夜归来,握住霍浅的手柔声抚慰后霍浅才终于安稳下来,吃过药,渐渐睡去了。

    霍湛坐在姐姐床边静静看了半晌,看着她哪怕在睡梦中眉心也紧紧拧起,他的心也像是被攥的紧紧的。

    最终,霍湛开口道,“过几天萧昀就要开始进攻平城了,那天营地的守备是最弱的,我会让程度送你出去,到时候你换上步兵的衣服。让我阿姐躺在棺材里,就说是得了疫病要拉出去埋的,从密道出了临平就立刻上马,走的越快越好,不要停。我最多能瞒上三天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一身重孝,神情怆然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四日后的傍晚,沈绵桉一听的帐外有约好的布谷鸟声,便立刻收拾好了出去。

    一路上都有惊无险,从密道走到临平边界的时候,刚钻出杂草丛生的洞口,沈绵桉便瞧见了立在洞外的霍湛。

    暮色四合,他背对着她,高大的身形模糊成黑色的剪影,只有一张侧脸在隐隐的黄昏里露出些轮廓,天边一排大雁飞过,他的目光朝着高飞的鸟儿看去,深邃阴翳的眸中难能的映出天际霞光,显出些澄澈来。

    她一下子在心里对他起了悲悯。

    他是永远暗不下去的黄昏,也是永远亮不起来的清晨。

    正如他的爱恨都那般纠结矛盾。

    “程度没说你会来送我。”沈绵桉道。

    霍湛低眉笑了笑,像是什么东西终于释然了,人倒是少了几分阴霾,“终究同窗一场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点头,“那,保重。”

    霍湛默然无语,沈绵桉便略过他要上马车了。

    “沈绵桉。”

    霍湛突然叫住她。

    沈绵桉不解的回眸,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下天地,他站在阴影处,看不清楚表情,只一双眼睛黑亮灿烂若星子。

    她听得霍湛说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沉默,他们之间,到底是谁欠了谁的,命盘里已经乱成一团,早就分说不清。

    沈绵桉点了点头,继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霍湛看着沈绵桉的马车逐渐走远,心下蓦然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她终于走了。

    他放纵惊涛骇浪的情绪在眼底翻滚了片刻,随后阖上眼皮,把所有的妄念再次结印,藏在心的最深处。

    12

    几个月过去,沈绵桉还是常常想起自己见霍湛的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她总觉得自己忘了问他一些什么,他时常入梦,就站在那将黑未黑的天色之下,静默的看着她,她想说些什么,却什么也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她按照兄长的嘱咐,走了出来,带着真正的兵防图。

    是的,萧昀得到的那一幅是假的。

    东秦真正的兵防图藏在兄长的脑海里,每一处山峦每一处关隘他都记得清清楚楚,在日夜非人的折磨里,愈来愈清晰,愈来愈清晰。

    兄长最后的时刻,将兵防图的关键,一字一句的,全都告诉了她。

    沈绵桉自小过目不忘,记忆力好到惊人,她本就熟知东秦地形山峦,并不费力的将这一切记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在逃离临平的当晚,她摒除所有闲杂人,将那副兵防图一点一点的画了出来,而后伏案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那些山峦溪流城池,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江山,都像是洒着兄长的心头血。

    她顺利的将这幅图交付给了南朝女帝,萧昀也拿着那幅假图开始作战进攻,结局不消细说,自然是大败无疑。

    平城殊死一战,南朝东秦两面夹击,一下便削去萧昀大半主力。

    明明战事推进的格外顺利,无数人的性命都不曾白费,她心上压着的担子却像是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什么关键的地方,导致眼前战局像是迷雾一般的看不清楚。

    待到六月,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的时候,萧昀已经被萧天霁逼到东南一角去了,她也终于结束长长的幻梦,缓慢启程,一路从南朝辗转回到东秦京城。

    霍浅的病症好了很多,她已经不再发狂,但还是神智未醒,沈绵桉一路上精心细致的照料霍浅,她已经打定主意,等回了京城便将霍浅安排在自己母亲的别院里。

    这样她便不用同旁人接触,免受许多风言风语。

    霍浅此生,已经足够凄惨。

    明明出生名门,上有父母疼爱娇宠,下有亲弟支撑门楣,本该不谙世事,快活风光的过此一生,却因所嫁非人,被迫落得这半生的担惊受怕、颠沛流离。

    沈绵桉掀开车帘,战事已经濒临结尾,萧昀算是败局已定,萧天霁一边加紧逼迫萧昀,一边已经从京城派下能臣四处安抚治理,沿途的小城已经在慢慢恢复生机。

    沈绵桉一路看着屋舍炊烟不断,田野生机勃勃,心下总算有些安慰,觉得兄长一番心血并未白费,保存了数百万无辜百姓免受战火侵袭。

    等沈绵桉金秋九月回到京城的时候,萧昀已经被活捉,押解入京了。

    而霍湛。

    “听说啊,那萧昀眼看着战局将败,便要乘船向东瀛跑去,指望着在那边东山再起呢!嘁,却没想到,居然被他那狗腿子,还能有那个狗腿子啊,霍湛嘛!咱东秦的叛徒,呸!”

    “这人啊,就是墙头草一颗,当初见着咱们新皇年纪轻,便投了敌了,眼看着这萧昀要输了,便一剑斩下了萧昀的腿,让他跑不成,嘿,你说这人。倒是没想到哈,他自己个儿,被萧昀一剑穿心了。这狗咬狗嘛,真是精彩。”

    “被一剑穿了心了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彼时正带着帷帽,在药铺给霍浅配药,偶然听得两个路人的讨论,久久未能回得过神来。

    她捂住心口,不知何故,有些紧的透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霍湛,死了。

    就这么死了。

    她本该开心,死在霍湛手中的无辜之人何止成千上百,她大哥,萧天吟,还有不知多少无辜的东秦民众,她应当高兴的才是。

    可是那天,沈绵桉木木的在窗前坐了一天,看着天空从日光强烈到暮色四合,她不禁又想起,最后见到霍湛的那一面。

    她枯坐了一夜,第二日佯装无事的走出去,吩咐了别苑里仆从不得将真相告诉霍浅,连霍湛这个名字也不准在霍浅面前提。

    她突然宁愿霍浅一辈子都迷迷糊糊,浑浑噩噩的,若是哪天她突然醒来,面对霍家门楣不再,举世无亲,她该怎么活下去。

    但霍浅还是恢复了神智。

    在她看到别苑里那连绵不绝的牡丹时。

    霍浅穿一件素白的长褙子,外面罩着件海蓝色的披风,面色苍白,一双黑眸却莹润有光。

    她站在开的如火如荼的牡丹花丛中,伸出一只嶙峋的手,指尖轻触了下柔软的花瓣,微风扬起她的衣角来,仿佛顷刻间便能化蝶归去。

    沈绵桉站在她身后,轻声叫道,“霍姐姐。”

    霍浅温柔回眸,朝着沈绵桉笑了笑,“这些牡丹,原来在你这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略有些不解,“霍姐姐这是,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霍浅轻声笑了,“阿湛是不是已经故去了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心脏漏了半拍,下意识的笑笑,“我这里,没有他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霍浅置若罔闻,还是细细抚摸着那些牡丹。

    “阿湛是什么打算,我很清楚,但我不是他手底下的兵,我便是不乐意听他的。”霍浅抬起脸来,目光直直的看向沈绵桉,“我总不能,看着我弟弟连命都为你送了,在你心里,他却始终是个叛臣。”

    像是一个响雷在沈绵桉的头顶炸起,她几乎找不清神智,勉强笑道,“霍姐姐,你在说什么呀。”

    霍浅唇角勾起一个凄惨无比的笑,“我这一生,被囿于深宅大院,出嫁前被爹爹娘娘束在霍家,出嫁后被萧昀束在王府,现在,总算我举目无亲,由得我自己做一回主了。”

    13

    沈绵桉跌跌撞撞的吩咐人备车,她浑身哆嗦,只是觉得自己很冷很冷,骨子里刺痛的冰冷。

    直到丫鬟惊叫一声,她仓促的摸了摸脸,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。

    沈绵桉直直的进了皇宫,一个弯子都不拐的去了萧柔嘉的殿中。

    霍浅冰凉的声音像是尖锐的冰箭穿透了她的脑子,搅的她头疼欲裂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当年萧昀是用什么来威胁阿湛叛变的。最受宠爱的霍家小少爷一心爱上了沈家的那个庶女,忤逆父兄也要娶回家,霍家谁不知道,你就是阿湛的命啊。”

    “阿爹在临终前把霍家满门托付给阿湛,阿湛一肩扛着霍家兴衰,一肩负担你的生死,他苦苦的想寻一个两全,他想带你走,但知道你必然不愿意;他想拒绝萧昀,但舍不下你的命,他当年是何等的举步维艰,那时他不过十七岁!”

    “沈朝桉就是个疯子,赌上自己的命和你的命,逼着霍湛陪他把那个疯子计划实施完整,是,沈朝桉从一开始就打算让你将兵舆图传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从他被俘,到你入军营,全都是他计划好的,他没有在意过你的死活,他只要求霍湛把你带到他身边就够了,只要你活着出去就够了,你明白吗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阿湛暗中周全,派了四个心腹侍女和无数暗卫守着你,你怎能全须全尾的从那样吃人的地方回来!”

    “你何曾有半点看到他冷漠残忍背后的苦苦挣扎,他宁愿你恨他,宁愿你误解他,只希望你在他用血筑起的防线背后安稳一生。”

    “他刻意瞒你,以至于你分毫未觉,我不怪你,但我也不想再见你,对不起,沈小姐。”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混沌糊涂的紧,许多模模糊糊的细节在这一瞬间突然涌进她的脑子里,沈绵桉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察觉不到,还能为什么察觉不到,因为从来没有相信过他,因为羞于在意他相信他,所以便任由偏见的藤蔓一层一层的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心智。

    萧柔嘉接到宫人匆匆来报,在宫门口接到了脸色苍白的沈绵桉。

    沈绵桉见到萧柔嘉便哭的几乎站不住了,萧柔嘉紧紧的搂住沈绵桉,一头雾水的问道,“绵绵,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沈绵桉死死攥住萧柔嘉,眼里饱含哀求恳切,“凤鸣姐姐···你···给我一句实话,霍湛他,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!”

    萧柔嘉一听沈绵桉是来问霍湛的,面上露出些不自然来,眼神躲闪开,“绵绵,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?屋外冷,咱们先进去慢慢说好不好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沈绵桉哽咽着摇了摇头,“凤鸣姐姐,自小,我便拿你当我自己的亲姐姐,今日,我只求你,给我一句实话。给我一句实话吧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一声一声的哭求,饶是萧柔嘉也不能不心软,然而她只能冷硬的转过头去,“绵绵,对不起,我,无可奉告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喜欢他啊!”

    萧柔嘉猛然回首,“绵绵!你!”

    沈绵桉极尽痛苦,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,仰着脸苦苦哀求,“我喜欢他,我从小就喜欢他。姐姐,你肯回答我了吗?”

    萧柔嘉后撤半步,嗫嚅着嘴唇,心中五味杂陈,只觉造化弄人。

    “凤鸣姐姐,还是朕来回答她吧。”

    萧天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。

    萧柔嘉眼中是无声的反对。

    “她已经知道了,那就瞒不住了。”萧天霁轻叹一声,递给沈绵桉一个密封好的火漆竹筒。

    沈绵桉打开火漆竹筒,取出里面的密信,一目十行的看完了,最后鲜红的盖着沈家家主沈朝桉的私印。

    “沈兄当初对朕说起这个计划时,朕问过他,这一局下的注太大了,若是赌输了该如何。”

    萧天霁唇角漾起一丝苦笑,“但他对朕说,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正因风险大,才有一招制胜的可能,他用自己的命布了这一整个局。”

    “当初谷城失守已成定局,他便给朕写了这封密信,他故意被俘,而后苦熬萧昀牢中大刑,最后凌迟至死,为的,就是让萧昀相信,从他腹中起出的兵防图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而真正的兵防图,将由你,亲送至南朝。”

    “是,霍湛就是萧昀军中那个配合他将这一切完成的人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呼吸急促,面白如纸,萧柔嘉担忧道,“绵绵,别听了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沈绵桉死死的攥住前襟,心口剧烈疼痛,她艰难却不容置疑的道,“不,继续。”

    萧天霁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,眼里平静中带着三分怜悯。

    “莫要责怪沈兄,他将你算计入局,也是不得已。除了你,没有人能同时牵制霍湛与沈家。他为了这件事赌上了自己的命,他必须要确保霍湛和自己绝不会临时退缩,而且会一步一步的朝着预期推进。”

    沈绵桉跌坐在地上,她很茫然,她知道兄长没有错,她知道若非实在无路可走,兄长何以会走这一步。

    他被追封,事迹载入史册,被百姓奉为神仙都是应该的。

    可霍湛呢。

    霍湛呢。

    霍湛那些年暗自吞咽下的委屈,又有谁知道呢。

    她眼底空空,脑子里只回荡着这一个念头。

    萧天霁将一个黑檀木盒子在她面前打开。

    “霍湛的尸体被焚于临平,尸骨无存,去的晚,只找到了这一片烧残了的衣角。你留着,做个纪念吧。”

    “死了,怎么可能死了呢,他怎么会死了呢,他那样狡猾奸诈的一个人,他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!”沈绵桉无意识的喃喃念着。

    “不!他没死!他不可能死的!”沈绵桉血红着眼朝萧天霁吼道。

    萧天霁静静的看着她,眼中带有三分悲悯的温柔。

    “他在萧昀身边周旋多年,对战局走向有决定性的影响,本应加官进爵,将这一切苦功昭告天下。但他,”

    萧天霁顿了一下,“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活着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该知道这是为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他以叛臣之名死去,无非是想要你,心安理得的幸福。”

    心安理得的恨他,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用血肉脊梁架构起来的盛世天下,心安理得的,忘记他。

    那些曾被她忽略了的细节此刻像是决堤的洪水,轰鸣着向她涌来。

    他是因为她恨他,才会存了死志!

    她被裹挟在回忆的洪水里翻滚,最终的画面,是春日,柳叶抽芽,万物复苏。

    她看见他眉眼俱笑,一步一回眸的跑开了,少年的白衣在日光下耀眼夺目。

    从别后,忆相逢,几回魂梦与君同。

    沈绵桉揪着那一袍衣角,在残血夕照下哭的撕心裂肺,她哭的那样惨烈,像是要将灵魂呕出身体来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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